“姑娘醒了吗?”

    “还没有,姑娘在冰冷的水里泡了这么长时间,昨夜我守着的时候,姑娘一直喊着冷,我心疼极了。要有个好歹,可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呸呸!姑娘自不会有事的,咱大姑娘福大命大。”原先说话那人,连声“呸”了几声。

    “都怪那二姑娘!竟来跟姑娘说了这些浑话,竟要学那娥皇女英,一起嫁去萧家,亏她竟说得出口。也是咱姑娘心善,要换作我,非撕烂她嘴!”

    “那只是她痴心枉想,有太太在,这事便不会成。”

    “老爷竟也会同意,竟打算这么做,他真是昏了头了!”

    “巧云!”原先那人厉喊,“少说这些招祸的话,让老爷听了去,逃不脱按板子发卖,这样的话以后少说。”

    “这不是在房里说说嘛。”巧云心里很不是滋味,委屈极了。

    “巧云,姑娘对咱俩好,但不代表可让咱们僭越,更不能说老爷的不是,平白给自己招祸,以后不要说了。”

    巧云低下了头,她自知道巧兰是为她好,便不再作声。刚才那话,确实过了,也就巧兰是自己人,若真让人听了去,发卖都是轻的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。”心里哪怕愤愤不平,也不敢再胡乱说话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外间断断续续的声音,终于停歇。

    明珠睁开眼睛,望着头顶的青花帐顶,一阵恍惚。

    一开始,她以为自己是到了阎王殿。

    死了,可不就得去阎王殿报道?她死了二十年,一直都只能在玉府游荡,连白日都不得出来,只能在晚上才能出来少许时光。

    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困于玉府,出不去,也投不了胎,就这样混混沌沌二十年,她都快忘了自己是谁,为什么在玉府。

    直到那一日,玉府被抄家,她的尸骨被重新装殓入棺,才终于得已见天日。

    她看到了梦中的那个人,已不再是少年面容,鬓边已生华发,他的目光坚定而深情。

    他说:“明珠,我……来接你回家。”

    一声“回家”,她动了,被困了二十年,终于能够走出玉府,恍若隔日。

    她在坟头,亲眼见到他将她葬入萧家祖坟,墓碑上那字字如血泣般的“吾妻玉氏明珠”六字,深深地刻进了她的心里。

    终是到了阎王殿,也不会听到巧云和巧兰的声音,还是那样年轻的声音。

    心里慌恐,明珠终是舍得睁开眼睛,入眼帘的却是一顶水青色的床帐,那是她十五岁之前的床帐该有的颜色。

    她又转过脸去,望向了帐帘外。